第一部分——2、3(1/ 2)
2
“简,今天该去看你爸了。”
“我知道”。
我和我妈每天的对话少得可怜。
我一直就觉得我可能是我妈从医院捡来的孩子,所以她看都懒得看我一眼——我长得也确实实在太不像我妈了。
我妈有很高的鼻梁和很浓郁的黑发,可我的头发稀疏又黄黄的,鼻子塌塌的,连眼镜都架不住——好在我天生的一副好眼睛,根本无需戴那玩儿意。
我们都从哪里来的?
小镇上的成年人们像是不约而同地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:自小到大,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,从来都没有从家长的口中“套”出过一句哪怕关于这个答案的一星半点线索。
但是我爸说过,我确实是我妈亲生的孩子。
其实我知道,医院是“捡”不来孩子的。
因为从来不会有一个孩子在这里出生。
我关上门,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小箱子,里面躺着每个星期要给爸带去的礼物。
每次从爸那里回来,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准备下一周要给他带去的礼物。
今天要带去的是一本书,还有一条格子围巾。
我爸爱看书,图书室都让他翻遍了,我知道我爸爱看什么样的书——这么多年,除了他的专业医用书籍,他看得最多的就是一些游记类的书了,我猜,他是不是希望有一天等他彻底好了,能带我去周游世界呢。
几乎每周我就都会给他带去一本游记书——那都是一些我想要长大以后出去看一看的地方。
镇上很多小孩都有着跟我一样的梦想,我们知道小镇外面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世界,也许有一天,我们就会有机会坐着小火车出去看世界了。
爸的围巾都破洞了,妈给的“零用钱”实在不多,除了买书,我所剩无几。
这根本难不倒我。
我把每天早上吃早餐的“钱”省下来,历经大约一个月,终于给爸买了条很暖和、很漂亮的格子围巾。
我们所说的“钱”,其实就跟“以物易物”差不多。
小镇没有货币流通,也绝不允许外来人破坏这规矩——据说这是小镇的初创者立下的生存法则,没有人可以挑战,更不要说破坏。
我们相互以物易物的资本,当然是每个家庭的“看家本领”了。这个镇上的人都是精英——这是亲爱的路老师说的。
迅速把一本《奈良游记》和格子围巾塞进了书包后,我打开房间门急匆匆往外走——我懒得跟我妈告别,那看上去一点都不符合我和她之间的关系。
“不带上新烤的饼干吗?”我妈真是难得下一回厨。
“当然不,那个东西你爱吃,我爸不爱吃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我有点不耐烦。
我妈好像从来就不知道我爸的喜好,也从来不会关心。
临出门的时候,由于带着情绪的动静有一点点夸张地大,差一点碰到了窗台上那盆兰花。
“小心!跟你说过多少次,小心!”
我头都没回,摔门而出。
用后脑勺都看得见我妈一脸的狰狞。我最喜欢用摔门来对抗她的愤怒。
这盆兰花好像才是我妈的女儿,而我,不过就是这个家里的一盆花——一个摆设而已。
我就奇怪了,这盆兰花是“吃”了什么仙丹妙药,以至于到现在还活着?
3
我爸这个“医院”,和我妈那个“医院”,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医院。
唯一相同的就是那股浓烈的来苏水味道。
我妈工作的医院是镇上唯一的一所正规医院,人们所有的看病、体检问题都是在我妈那个医院解决的——除了生孩子和死亡。
而我爸这个“医院”,说实话,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为什么要把我爸他们送到这里来。
生孩子和死亡,好像是“海文号”小火车才能解决的问题——这两件事在我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在小镇上发生过。
我妈是那个医院里的“大拿”,她的医疗权威性在这个小镇上,任何人都需仰止。
所以我家里从来就不缺“钱”,那些“钱”都是我妈在医院给大家看病换来的“票”,可这些“票”她都藏起来了,从来不给我看到,更不可能偷偷拿出来几张。
医院里的药以及所有人的体检是从来不需要“以物易物”的,那都是公共资源。
我妈精湛的医术是她得以在镇上安身立命的法宝,人们对他尊敬有加,她也因此被“惯”成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——其实她挺好看的,五官立体比例合适,身材高挑凹凸有致,我甚至觉得这一辈子都长不成她那个样子了。
爸可能很早就等在大门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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