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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、聚星坪上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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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摩阁突送出三声金钟,钟声悠扬,播回山谷。武林群雄均知五台掌门维摩上人即要现身出见,这钟声无疑遏阻了白眉老怪一腔怒火,两道炯炯眼神逼射在钱百涵脸上。冷面秀士冷冷笑道:“白眉老怪,理亏在你,你门下不该暗算偷袭,如非钱老弟一身武学旷绝奇奥,岂不命丧五台,我看你还是忍耐的好,否则一世英名恐付之流水。”

白眉叟厉声道:“此间事了,老夫与姓钱的小辈尚须一笔清偿血债,没完没了。”

冷面秀士大笑道:“那要瞧你是否能活着离开五台再说。”

白眉叟气极,面色铁青,狞笑道:“老夫还想不出有哪位今日要得了我这老不死的一条性命。”

冷面秀士冷笑道:“话不要说得太满,今日尚有两位正主儿未到咧。”

白眉叟厉声道:“哪两位?”

冷面秀士道:“无极帮主和神木令传人。”

白眉叟冷笑道:“浪得虚名之辈,有何可惧。”

冷面秀士哈哈大笑道:“你比起明月禅师等七人自问何如?”

白眉叟面色铁青,双肩撼震,只觉肺腑几欲炸裂,但强行抑制着。维摩上人身著袈裟,神情庄严肃穆,由四小沙弥前导,一踏入聚星坪,即合十躬身,朗声宣称嘉宾光临,未能一一接待,若有不周之处尚祈见谅等语。

百足天蜈皇甫炎霍地起立,高声道:“我等冒昧来访,意欲请问掌门人二事,望不吝赐告。”

维摩上人合掌笑道:“老衲当尽其所知相告皇甫施主。”

皇甫炎道:“掌门人师弟明月禅师罹受无极帮暗算,为何贵派袖手不问?”

维摩上人道:“何以见得老衲袖手不问,莫非老衲以一派之尊尚须向皇甫施主请示机宜麽?”皇甫炎万没料到维摩上人当面如此奚落自己,不禁老脸通红,半晌做声不得。

群雄亦大感惊讶,均知维摩上人随和平易,恢宏大度,但如今情景与往昔传闻竟迥若两人,殊不知此刻局势维摩上人倘不用快刀斩乱麻手段,无法绥靖群雄胸中之疑。只见维摩上人合掌高喧了一声佛号,接道:“老衲此话似说得太重了点,但求皇甫施主见谅,为了此事老衲心情沉重,日夜焦虑,因兹事体大,如向武林同道求助,非但徒劳无功,抑且白白牺牲性命,老衲不忍更非所愿。”

冷面秀士道:“掌门人言之虽是,但据在下所知贵派并无采取任何举措,是以武林同道均困惑不解,莫非其中另有隐情麽?”

维摩上人面色一肃道:“庞施主真信那捕风捉影的无稽谣传麽?”

冷面秀士道:“事出有因,必非无稽。”

维摩上人面色一沉,道:“佛门中人戒打诳语,庞施主不信,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”

忽闻一声豪迈的长笑道:“老朽相信五台掌门之话丝毫不假。”群雄不禁一怔,循声望去,只见坪端一张空座上,不知何时竟坐着乾坤八掌伏建龙。

皇甫炎道:“伏老师何以断言不假?”

伏建龙大笑道:“江湖谣传坚谓明月禅师等七人身怀藏图隐秘,誓不吐露,才遭此奇祸,五台掌门如果知情怎可安然无事,老朽斗胆放肆一言,说不定那屠三山失窃藏珍图就在今日在座诸位身上。”

皇甫炎道:“伏老师何不明言。”

伏建龙微笑道:“皇甫当家请稍安勿躁,今日之会尚有两个主要人物未到,他们到时必然明言指出何人。”

“两人是谁?”

“神木令尊者及无极帮主。”群雄不禁心神一震,面色疾变。

伏建龙淡淡一笑道:“如此好酒,诸位岂可有负五台掌门雅意?”

冷面秀士眉头一皱,道:“伏老师怎知两人必来?”

伏建龙道:“今日武林,已形成无极帮与神木令传人对抗局势,五台风云际会,他们耳目遍布江湖,安有不来之理。”说看举杯一饮而尽,旋即目注崖下远处龙翻石奇景,贻然自得。武林群雄窃窃私议,维摩上人周旋於群雄之间,略略寒喧数句,迳趋向降龙八掌雷玉鸣席上,相与低声聚商。

再说伏建龙目凝远处,忽耳闻清朗笑声道:“伏伯父别来无恙。”

伏建龙不禁一怔,循声望去,只见是丰神俊逸的严晓星,露齿微笑,衣袂飘飘立在桌侧,霍地立起,面上洋溢著欢愉的笑容,握著严晓星双手道:“贤契,长远不见,老朽不胜怀念,数日来贤契往何处去?”

严晓星闻言答道:“小侄需返甘凉一趟,查视当年有无遗下蛛丝马迹,再遵照伯父所列名单赶往滇西……”

伏建龙道:“找着了傅骥麽?”

严晓星面现怆然神色道:“小侄赶到时,傅骥於三日前老病身亡。”

“可惜。”伏建龙叹息道:“如今贤契意欲如何?”

严晓星道:“仍旧一贯初衷,依从伯父所列名单逐一访明,他们不过胁从之辈,只诛元恶,决不妄杀无辜。”

伏建龙道:“好,贤契气度恢宏,与令尊当年无异,他日必重振雄风,冠冕武林……”话声略顿,又道:“贤侄可去过双面佛沙嵩庄中麽?”

严晓星道:“风闻沙嵩已离家赶来五台,是以小侄也来此处,但并无双面佛沙嵩踪迹。”

伏建龙略一沉吟道:“匪徒谅非本来面目,贤契稍加留意当不难发现。”

蓦地——只见一灰抱老僧奔向维摩上人身前,高声道:“禀掌门人,神木令主人偕同金刀四煞前来拜山。”

群雄不禁一震,钱百涵神态严肃,忖道:“我倒要瞧瞧,神木令主人究竟是何人。”

但闻维摩上人道:“就说本座出迎。”

灰袍老僧身形腾起,宛如飞鸟般往聚星坪斜坡下小径中落下。维摩上人率同四小沙弥快步走去。冷面秀士轻笑一声道:“狗眼看人低,神木令主人武功高深莫测这话,在下委实难信,五台掌门病危乱投医,恐弄巧成拙。”

突闻一声冷笑传来道:“如果姓庞的不服气,何不让我等大开眼界。”

冷面秀士四巡了一眼,竟未能瞧出何人说话,目中顿时闪过一抹杀机,阴阴冷笑了声,不再出言。坡下小径上冉冒起数条人影,正是那维摩上人与神木令主人并肩走上。神木令主人与外传无异,背插金剑,身着一袭黑衫,首扎纱巾,只露出两只眼孔,逼射冷电精芒,慑人心神,後随面目森冷金刀四煞,小沙弥四人殿上。他们一登上聚星坪,却不望群雄走来,迳向维摩阁内而去。

白眉叟两眼暴睁,怒焰喷射,厉喝道:“站住。”神木令传人及五台掌门似若无闻,飘飘续望前行。

白眉叟门下两人霍地拔出肩後兵刃,寒虹疾闪,身形疾提,宛如箭射扑去。金刀四煞最後一人冷笑一声,旋身塌腰,金刀应手挥出,寒飚如潮,虹飞狂卷,只听两声凄厉惨嗥,尸横两截,鲜血飞洒,五脏六腑溢出腔外,惨不忍睹。群雄不禁骇然变色,震惊那人出刀奇奥迅快,目前金刀四煞之名似凌驾神木令主人之上,果然不虚。那人一招搏杀白眉叟一双门下後,浑如无事般,面色冰冷漠然转来疾掠赶上同伴而去。白眉叟勃然大怒,身形缓缓立起。

只听冷面秀士轻笑道:“老怪,你要动手也不急在一时,只怪你一双门下暗算偷袭,理屈在你,何必自讨无趣。”

白眉叟鼻中冷哼一声,复又坐了下去。武林群雄均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,心情只觉无比沉重,片刻之间,聚星坪上沉寂如水。严晓星只觉伏建龙神态凝肃,似在沉思作一重大决定,知是神木令主人现身之故,心中暗暗窃笑,殊不知真正神木令主人就在眼前,当下即道:“小侄告辞了。”

伏建龙啊了一声道:“贤侄眼前往何处去?”

严晓星道:“小侄意欲侦觅双面佛沙嵩是否易容潜迹五台山内。”说著,抱拳一揖,跃下崖去。

伏建龙枭雄机智,却不料此次为严晓星愚弄於手掌上,严晓星算准五台风云际会,伏建龙必然莅临,他现踪後神木令主人与金刀四煞随即现身造访五台掌门,伏建龙怎么也想不到严晓星与神木令主人其实是二而一,一而二之事。

蓦地——维摩阁上响起一声金钟,钟声随风播传,荡回山谷,袅袅不绝。群雄不禁一呆,目光凝视维摩阁,只见庙墙内走出一高大僧人,高声道:“神木令主人出见武林诸位施主。”随即五台掌门前导,神色恭谨,领著一身黑衣蒙面少年走出,後随金刀四煞,缓缓走向聚星坪上。

武林群雄中自动让出一张席面,神木令主人抱拳罗圈一揖,道:“在下一向不擅辞令,言语耿直,倘有渎犯之处,尚望谅宥,目前无极帮为恶武林,暗算鬼蜮,防不胜防,如不戮力同心,共歼此獠,祸将不测。”语声平和,却字字句句清澈入耳。

白眉叟霍地起立,冷笑道:“阁下真是神木令主人麽?”

蒙面少年淡淡一笑道:“难道是假的不成?”

白眉叟道:“那麽就请阁下显示本来面目并叙出神木尊者生平。”

蒙面少年道:“依在下看来似多此一举,神木令不就是最好证明了麽?”

冷面秀士突应声道:“在座群雄中有一钱百涵,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,请问阁下作何解释?”

蒙面少年道:“庞老师是否能证明钱少侠确是先师神木尊者再传弟子,不妨当着天下群雄面前证实身分来历。”

冷面秀士不禁脸色一红,正欲言说钱百涵身怀神木尊者遗言被无极帮匪徒窃去,忽闻五台掌门朗声道:“庞施主,请莫作无稽之言,以免自干罪戾。”此言一出,庞雨生方欲出口之话,立即咽了回去,两道目光投在钱百涵身上。

钱百涵朗声道:“区区钱百涵,阁下之言似不信区区乃神木祖师再传弟子麽?”

蒙面少年默然无语,伸手入怀缓缓取出神木令放在桌上,那神木令在洁白雪光辉映下,山水鸟兽细密纹理清晰异常。他微微一笑道:“钱少侠能答覆神木令何以到得在下手中?但请莫作荒诞不实之言。”

钱百涵不禁面有难色道: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”

冷面秀士不禁气为之结,暗道:“这钱百涵怎麽竟是如此愚蠢,实难相信他真是神木尊者再传弟子。”

白眉叟两道霜眉一皱,高声道:“阁下今日驾临五台,能否道出真正来意?”

蒙面少年道:“方才在下已说明。”

白眉叟冷笑道:“莫非阁下以神木令当年威信,约束武林群雄为阁下效力麽?”

蒙面少年道:“不敢,神木令乃伸张武林正义之物,我辈习武之人莫不以侠义济弱为旨,非以威信压榨良善,愿否共赴艰钜,任由自便。”

白眉叟冷笑道:“老夫就不愿受神木令驱策。”

蒙面少年笑笑道:“好,在下决不勉强,不过尊驾必须速速离开五台。”

白眉叟突施声狂笑道:“凭你也敢出此狂言,老夫就是不走你岂奈我何?”

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:“在座诸位如不愿相助在下,亦请即时离去。”聚星坪上武林群雄几乎有半数不愿接受神木令驱策,却又不愿就此离去。为此,他们暗怀鬼胎,不动声色,默不则声。

白眉叟冷笑道:“阁下号令不动,有愧当年神木令威信,阁下危矣。”

蒙面少年长叹一声道:“当年神木尊者先师曾谓你们天外三凶除了刚愎自用,算不得大奸大恶,所以留下你们三人性命……”语声突然一顿,又道:“话不投机半句多,徒然枉费唇舌,今日你傲视神木令,谅必有所恃,在下愿领教天外三凶独门旷绝奇学。”说着转身向五台掌门躬身一揖,接道:“神木令无威不立,在下不得不采霹雳手段,望掌门人见谅。”话落人出,迅疾若电,掠至白眉叟席前。

白眉叟神色一变,只觉蒙面少年身法奇快无比,心头暗感骇然。突闻一声暴喝,身影疾扑,双掌推出一片如山潜劲,撞向蒙面少年两肋。距离既近,出手迅辣,令人无法闪避。只听拍拍两声,蒙面少年肋下已被掌力击实。但闻一声凄厉惨嗥,那人陡的跌仆在地,翻滚了两下,气绝而死。只见那冷袭之匪徒十指根根折裂,血涌如往,惨罹蒙面少年内家真气反逆震断心脉。

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:“风闻天外三凶及其门下凶残无比,今日一见果然不错。”

白眉叟暗怒门下偷袭暗算,自取其咎,虽然如此,他不能有失颜面,自损威望,身形倏地立起沉声道:“老夫今日愿领教阁下绝学,口舌之利,智者不取。”

蒙面少年道:“好。”身形一转,快步走在一处空地上。白眉叟随即走出,两人对面而立。蒙面少年道:“请先赐招。”

白眉叟鼻中冷哼一声,双掌疾翻,呼的一招“移山撼岳”推了出去。蒙面少年身形疾晃,让开白眉叟掌势,两指骈戟如剑,疾点向白眉叟肩後。他指法迅奇神奥,幻出漫空指影,身法如飞,两指不离白眉叟周身重穴。白眉叟武林巨擘,一身武功已臻化境,掌法迅厉,施展七星连环步法,快打快攻,掌势如山,破空锐啸,丈外四周,雪尘溅飞如雾,威势骇人。片刻之间,只见两团人影飞动,分不出孰彼孰此。伏建龙凝神观察双方拼搏,只觉蒙面少年武功只仗一个“快”字,并无什麽独特奇奥之处。当然伏建龙是武林高手,以他眼光看来自无惊人之处,殊不知蒙面少年有意使他坠入陷阱。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,蒙面少年喉中突发出一声清澈长啸,两指迅落,点实在白眉叟右臂曲池穴上。

白眉叟身形疾撞出数步,面色惨白,目光怨毒望了蒙面少年一眼,厉声道:“你我後会有期。”双臂一振,冲霄奔空腾起,其门下亦慌不迭地穿空而出,瞬眼无踪。

蒙面少年向群雄巡视了一眼,朗声道:“在下只恳求诸位相助,但绝不勉强,五台胜景绝佳,诸位可随意浏览掌门人已准备待客之所,尽一日之期诸位可从长考虑,明日此刻在下恭候回音。”

冷面秀士冷声道:“阁下是否意欲将我等软禁在五台?”

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:“诸位去留任便,在下绝不阻拦,但日後诸位如阻得在下行事,便是仇敌,必杀无赦。”言毕率领金刀四煞走向维摩阁而去。

五台寺僧纷纷送上寿宴。这时武林群雄一个未见离去,暗暗思量,判明利害得失以定行止。伏建龙在武林中结交甚广,自动趋往雷玉鸣席上寒暄言谈……

白昼易过,转眼暮霭深沉,寒风刺骨。一条黑影落入龙翻石丛中,正是那乾坤八掌伏建龙,低声道:“贤昆仲来了麽?”

一座嶙峋怪石之後,突闪出丰都双判田敦明田敦义,双双抱拳躬身道:“伏大侠别来无恙。”

不远处却有一双锐利眼神注视着三人,不言而知正是严晓星。严晓星暗道:“难道伏建龙竟不是无极帮主麽?”脑中灵机一动,恍然大悟,敢情丰都双判也不知无极帮主真正面目来历,倘伏建龙真是无极帮主,那伏建龙心机之阴沉委实无与逾比。

只听田敦明道:“伏大侠是否已辨识神木令主人真正来历?”

伏建龙摇首叹息道:“与老朽原来臆测判然有异,那严晓星并非神木令主人。”

田敦义道:“何以见得?”

伏建龙道:“神木令主人与金刀四煞现身之际,严晓星就在老朽身旁。”丰都双判不禁一怔。

伏建龙长叹一声道:“神木令主人与白眉叟拚搏时,老朽察觉神木令主人武功并无什麽出奇之处,只不过巧快迅捷,分寸拿捏极准,白眉叟大意疏忽致遭败绩。”

田敦明道:“莫非他有意令人高深莫测之感。”

伏建龙摇首道:“此乃一举成名之良机,岂可平白让他失去,看来未必,不过老朽意欲潜往维摩阁上窥察或可判明其来历。”

田敦义面色微变道:“伏大侠岂可轻身涉险。”

伏建龙笑道,“无妨,老朽与贵上相交莫逆,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,老朽胸有成竹,定可安然脱身。”说着从石下取出一身黑色宽大皮裘,由头上套下,毛茸披拂,神似一具黑色巨猩,身形一跃,划空疾闪而去。

维摩阁内灯火如昼,内外一无戒备,伏建龙如入无人之境,他贴身楹梁上,点破一孔棉纸,室内情景一览无遗。只见室内蒙面少年与五台掌门对首而坐,高声倾谈。五台掌门捋须长叹一声道:“明月师弟惨罹此祸,老衲迄今未明其故,亦曾遣人下山多方侦觅真象,竟未寻出丝毫端倪,故此恳求施主施展旷绝奇学解救明月师弟,或可从明月师弟口中获悉内情。”

蒙面少年摇首答道:“恕在下无能为力,明月禅师罹受的手法异常奇奥,若妄行解穴,体内阴阳二气逆冲,内腑寸寸迸裂而死。”

五台掌门目露黯然神色道:“如此说来明月师弟是无救了。”

蒙面少年道:“那也未必见得,解铃系铃人,我等着制伏无极帮主,未始无望。”

五台掌门道:“阁下谅胸有成竹,胜算在握。”

蒙面少年道:“同衷相济,必底於成,在下筹算已久,若二策可行,不难事半功倍。”

“请问哪二策?”

蒙面少年道:“釜底抽薪,使无极帮主孤立,途穷力拙,逼其束手成擒,但此策言之甚易行之却难,此为下策。”

五台掌门道:“请问上策?”

蒙面少年略一沉吟道:“必须先寻觅屠三山那份藏图为何人得去。”

藏身楹梁上的伏建龙闻言暗感惊诧,忖道:“难道他未受得那份藏图?”

只听五台掌门道:“武林盛传屠三山藏图为施主获得。”

蒙向少年道:“那是无稽之言,如何可信。”

五台掌门愕然久之,微微一笑道:“施主必侦知窃取藏珍图是何人所为,可否见告?”

蒙面少年摇首叹息道:“为了查访此图下落,在下费尽心机寻到偷天二鼠及逍遥太岁冯老英雄等有关之人,均否认获得藏珍图,但不言而知无极帮主亦未到手。”

五台掌门道:“施主之言必然有据,可否请道其详。”

蒙面少年道:“在下于骊龙谷四外布下耳目,无极帮并未遣人来骊龙谷觅察藏珍确处……”说着,心中似有感触,长叹一声,接道:“但此事大出在下意料之外,在下原以为盗图之人自忖只身难以成事,必持图相求武林卓著盛望的名宿,或千方百计寻觅在下,哪知数月来竟石沉大海,杳无音讯。”

“看来此人必是心机深沉之人。”五台掌门道:“但施主即是获有此图,无法取得无极帮帮主手中持有那幅,亦如同废纸一般。”

蒙面少年颔首道:“掌门人所言虽是,但从目前情势发展,那幅藏图如为在下所得,倘不出在下所料,无极帮主必自动寻来谋取合作之策。”

五台掌门人意似不信,诧道:“这是何故?”

蒙面少年道:“请问掌门人,无极帮主算得上武林中巨邪凶擘麽?他犯了什么罪大恶极之行?”

五台掌门闻言呆得一呆,答道:“虽算不得巨邪凶恶,但敝师弟明月……”

蒙面少年忙道:“其中必有缘故,在下未便遽下断言,但在下数月来奔走江湖,偶然发现一项重大隐秘,武林中集聚了一股暗流,欲图霸武林,欲以无极帮取而代之。”

五台掌门闻言惊骇不胜,道:“此人是谁?”

蒙面少年摇首道:“恕在下未知,但首蒙其害必是无极帮无疑,据在下所知他们将采暗杀手段,翦灭无极帮内高手,此刻无极帮主或已知道祸在眉睫。”

“知道什麽?”

“沙河镇双面佛沙嵩乃无极帮冀西晋东分堂,数日前庄中党羽俱遭毒手,沙嵩及其家小亦遭掳去,在下去迟一步,无法追踪。”说著太息一声道:“骊龙谷中藏有一册武功秘笈,内载武学俱是现已失传之秘,如落在正派高人手中,则不胜幸甚,否则,武林中必将掀起腥风血雨,惨遭浩劫。”

五台掌门忽道:“老衲有一事相告施主,敝山朝阳寺内有一大内高手南宫子诚借住。”

“南宫子诚。”蒙面少年诧道:“大内高手借住贵山,其中必有原因。”

五台掌门摇首答道:“并无隐倩,南宫大人奉晋抚之命恳求老衲允其内侄借住朝阳寺攻书,俾使明秋入闱应试高高得中……”说至此语声略顿,又道:“南宫大人武功高深不测,才智谋略无一不高,但官府中人不得涉身江湖是非中,老衲偶与其闲谈江湖中事,他弦外之音似知屠三山失去那幅藏图下落。”

“什麽?”蒙面少年似惊喜不胜,道:“有劳掌门人拜问该图下落,则武林不胜幸甚。”

五台掌门面有难色,摇首道:“南宫大人不愿惹事生非,老衲曾问及此图下落,南宫大人竟顾左右而言其他,是以老衲不便再问下去,目前他将朝阳寺划为禁地,不过施主以神木令主者求见,或可破例得晤。”

蒙面少年立起,朗声道:“有劳掌门人领在下一往。”两人联袂离了维摩阁,走向朝阳寺。

伏建龙暗蹑两人之後,只见蒙面少年与五台掌门尚未临近朝阳寺山门,突闻一声大喝道:“何人来此?”继又惊噫一声道:“弟子不知掌门人驾临,望乞恕罪。”门内疾步迈出一五旬馀僧人,合掌躬身施礼。

五台掌门道:“南宫大人在麽?”

那僧人哦了一声道:“南宫大人离寺他游了。”

五台掌门愕然道:“他竟离寺了麽?”

僧人答道:“正是,南宫大人说武林人物纷纷拜山聚集,必有重大事故,官府中人不便预闻,更须避免无谓烦扰,是以离寺游赏本山绝顶胜景,但今晚四更时分必回。”

五台掌门略一沉吟,转面向蒙面少年道:“你我可否五鼓时分再来?”

蒙面少年颔首微笑道:“唯掌门人之命是遵。”转身与五台掌门相偕离去。

一条庞大黑影疾翻入朝阳寺内,黑毛披拂,目光炯炯如电,令人不寒而栗。蓦地——又是一条庞大身影由夜空中疾泻落下,身形现出正是那白眉叟。只听白眉叟发出一声阴恻恻冷笑道:“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闯进来,只有老夫知晓尊驾来历。”

伏建龙闻言心神猛震,怪笑道:“不妨说出老夫听听?”

白眉叟沉声道:“倘老夫料测不舛,尊驾必是……”说此语声一顿,四巡了一眼,接道:“无极帮主。”

伏建龙冷笑道:“胡说,老夫如是无极帮主,此刻怎容你活命。”

白眉叟狞笑一声,道:“尊驾好狂妄的口气。”说著手出如风,五指挟著一股凌厉的罡煞抓向伏建龙胸前。伏建龙倏地一鹤冲天拔起,曳空电射穿出寺外。

白眉叟大喝道:“哪里走?”如影随形拔起,追踪而去。两人身法迅快,转瞬之间,已掠出五六里外,到达一处危崖之上。

伏建龙忽转身冷笑道:“白眉老怪,你只道老夫真惧你麽?”说时右掌疾弧推出。

白眉叟只觉对方掌势奇诡,轻如棉絮不带丝毫力道,竟然无法闪避,不禁出掌封架而去。伏建龙轻轻一笑,快攻十三掌,招招俱是奇诡不测,攻向意想不到部位。白眉叟失去先机,章法大乱,竟闹得手忙脚乱,顾此失彼,心神大惊。伏建龙目光中泛布森厉杀机,阴阴一笑道:“老怪,还不纳命来。”白眉叟虽险象环生,但自恃功力深厚,对方必无法伤他性命,突鼻中随风送入一缕异香,头目微生晕眩,不禁大惊,猛感两腿一软,叭哒摔跌在地。

伏建龙哈哈大笑道:“白眉老怪,你恶贯满盈,终有身受惨执之日到来。”说著取出一柄短剑,目露凶光,厉声道:“老夫要将你五处主经割断,受尽酷刑才任你死亡。”手腕震处,幻出一片耀眼剑花。

白眉叟厉喝道:“且慢。”

伏建龙不禁一呆,道:“你希冀图免一死麽?”

白眉叟道:“老夫年逾耄耋,何惧一死,只未免败得不甘。”

伏建龙失笑道:“你道老夫施展暗算才有此败麽?试问丧生在你手下的江湖人物不知凡几,而且惨遭生啖活吞,他们死得甘心麽?”

白眉叟不禁语塞,乾笑两声道:“老朽练就一身铜筋铁骨,百毒难侵,阁下迷魂毒香不知何物,能使老朽真气松散无法复聚,此乃命也,夫复何言。”说着长叹一声。这声长叹含蕴著无比凄凉愤怨,宛如巫山猿啼动人心弦。

伏建龙道:“你长叹为何?”

白眉叟道:“普天之下,能置老朽死命之人,寥寥可数,阁下如能见示来历,老朽死当瞑目,如老朽所料不差,阁下当是那无极帮主。”

伏建龙笑道:“老夫方才已说过并非无极帮主,但请问除了无极帮主外尚有何人能置你死命?”

白眉叟道:“除了无极帮主外,就数神木尊者与屠龙居士多手如来三人,但此三人已归道山,老朽实想不出阁下是何来历。”

伏建龙哈哈大笑道:“殊不知江湖之大,奇人辈出,如今无极帮主尚不敢轻举妄动,可想而知心有畏忌,你这白眉老怪不知天高地厚,居然……”猛然省悟,厉声道:“老怪,你妄念捱延时刻,等候救兵……”

忽闻身後生起阴恻恻冷笑道:“不错,你猜对了,但省悟得太迟。”

伏建龙不禁面色一变,身形飘出丈外,迅疾旋身,只见一条黑影如附骨之蛆跟踪而至,短剑震成一片剑花,护住身形,大喝道:“你是何人?”

面见站立着,一身黑衣蒙面人,手持一柄泛出蓝汪汪光华钢刀,目光寒锐,慑人心神。伏建龙认出不是那神木令主者,胆气立壮,冷笑道:“你这是找死。”短剑疾攻而出。

夜空划起一片紊乱错综剑芒,挟著悸耳破空锐啸。蒙面人鼻中轻轻发出一声冷哼,钢刀斜劈而出,呼啸雷奔,刀势如山,迳望伏建龙剑隙中穿入。伏建龙不禁心头一凛,只觉无法封架闪避,身不由主地倒退出两步。蒙面人又是一刀呼地劈出,刀势如惊天蓝虹,啸风雷奔。似此刚猛而且奇诡刀法,武林中甚是罕睹。伏建龙不禁心神大骇,身形一鹤冲天拔起。半空中突闻数声大喝,三条黑影扑下,双手齐扬,打出浊天流星子母飞弹,罩袭伏建龙而去。饶是伏建龙身负旷绝武学,先机已失,又身在半空,无法避开,左袖甩出一片歪风,欲震开那流星飞弹。哪知那流星飞弹往罡力飞撞,互相撞击,波波爆烈成无数千万,袭袭更急,势若天河下泻。伏建龙身形急沉落下。

猛闻蒙面人厉喝道:“老贼纳命来吧。”钢刀疾挥一招“玉带围腰”,蓝虹飞卷,拦腹劈去。伏建龙大骇,身未落地,急变身法,斜穿而出,竟往崖下飞落。

蒙面人突看三条黑影急扑下崖去,双足沾地,四顾一望,只见并无伏建龙身影,不禁诧道“奇怪,他怎能在转瞬间逃去?”

“此人武功极高,只不过变起仓促,先机失去,致有此败,逃去并非难事。”语声寒冷如冰。

蒙面人冷笑道:“他逃我追,相距不过丈许,不论身法有多快,绝不能无影无踪。”

“依你说法,此人还藏匿在近处。”

“正是—”

“那麽我等不妨搜觅一看。”

四条人影如飞搜觅崖下百丈方圆之内,仍无法寻出伏建龙藏处,不禁怏怏鱼贯拔上崖去。崖下沿壁一块坚冰厚雪突然自动移开,掠出两条身影,其中之一无疑是黑茸披拂的伏建龙,另一却是隐在大名许南兴宅中的无名老叟。

无名老叟冷冷望了崖上一眼,道:“你妄念图霸武林,今日形势之下,但不知可因此幡然悔悟。”

伏建龙道:“势成骑虎,欲罢不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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