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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章、烟云迷幻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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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庙在泰安县城内西北隅,宏大壮丽,四周有城,中央为泛天门,再进为仁安门,唐槐汉柏,柯干交荫,殿宇巍峨,官墙雄壮,历代碑碣,屹立如林,尚内有壁画启跸回銮图,毫发生动,极尽神妙。

是夜——更鼓深沉,二更将残,月华如水,泰庙内静悄悄地忽一条轻如淡烟般人影掠至大殿前陛阶上。

忽闻一轻脆语声传来道:“芍姐,别来无恙。”殿门悠悠开启,盈盈走出素帕扎额,一身玄衣劲装的宣青苹。

来人是徐红芍,目睹宣青苹走出,胸中不禁感慨万千,清澈双眸凝视在宣青苹睑上,幽幽一笑道:“苹妹,你老了,无复当年绝代风华。”

宣青苹颦眉一笑道:“岁月催人,焉得不老,芍姐近况好否?”

徐红芍不由面现愧疚之容,道:“苹妹,你我此时并非畅叙离情之时,愚姐是赠解药来的,不过愚姐有一不情之求,苹妹若取得骊龙谷藏珍,只乞赐赠“雪莲实”一颗则铭感五内矣。”

宣青苹叹息一声道:“自己姐妹,情如手足,芍姐只须吩咐一句,小妹无不遵命,但惜为舨贼盗去……”

徐红芍道:“尚未探知叛贼的行踪下落麽?”

宣青苹道:“愚妹已遣出九拨人手,三两日内必有消息,芍姐,若欲取得藏珍非携手合作不可,不然无法如愿。”

徐红芍颔首道:“这个当然,愚姐但凭驱策。”说着取出解药。

蓦地——随风送来一个阴恻恻冷笑道:“且慢。”

宣青苹面色一变,叱道:“什麽人。”但见墙角竖石长草中一方碑碣之後,冉冉升起一人,清冷月色下映着此人面目阴森骇人。

徐红芍心神一震,道:“斯老师,你也来了。”

来人正是斯慕虹,缓缓走前冷笑道:“携手合作,并无不可,但须听命在下。”

宣青苹叱道:“尊驾是何来历?”

斯慕虹道:“在下斯慕虹,徐姑娘手中解药乃在下所赐,你身罹之毒无此解药永无法解救。”

宣青苹望了徐红芍一眼,道:“此话可是真实麽?”

徐红芍点点头,道:“一点不假。”

宣青苹冷冷一笑道:“为何听命於尊驾,我未必须此解药。”突回面喝道:“醉白,将此人擒下。”

殿内突疾逾奔矢射出魏醉白,双足沾地,一闪落在斯慕虹身前,目中射出夺人神光,喝道:“你就是斯慕虹麽?”

斯慕虹傲然一笑道:“不错。”

魏醉白大笑道:“尊驾不妨试试用毒是否伤得了魏某。”

斯慕虹面色一变,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,道:“如此说来,贵上与尊驾均不畏毒。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在下不信。”

魏醉白冷笑道:“魏某不耐与尊驾饶舌。”右腕一翻,剑芒飞动,长剑已提在手中。

斯慕虹面泛阴笑,双掌交击,碑碣之後突掠出五条如魅影黑衣之人,各挽着一柄蓝汪汪毒刀。此刻宣青苹、徐红芍两人飘身退在殿廊上。只见五黑衣人逼向魏醉白,气氛立变肃杀,寒气森森。魏醉白似若无睹,两道眼神逼注在立在二丈开外的斯慕虹。五黑衣人忽同声大喝,举刀向魏醉白劈挥而去,蓝光缭绕,寒飚飘飞。魏醉白突震腕出剑,芒影流转起处迅变飞虹奔涛,剑招变化神妙莫测。只听一黑衣人出声狂嗥,迎腰被横斩成两截,鲜血狂喷如雨。魏醉白剑式宛如春涛叠浪,生生不已,迅如雷霆,转瞬又是一双黑衣人被奇奥剑势直劈出两半。

斯幕虹目睹一转眼功夫,魏醉白就连毙三人,不禁骇然变色,暗道:“这是什么剑法?”他本欲五名手下以合击之术困住魏醉白,趁隙放毒,那知魏醉白竟不容他如愿,忖念之间仅剩下的两黑衣人已自颅断肢飞。斯慕虹只觉寒光眩目,倏忽间一柄剑尖已紧抵在咽喉穴上。

忽闻徐红芍唤道:“剑下留人。”严晓星左手五指迅疾若电点了斯慕虹数处穴道。斯慕虹面色惨变,汗如雨下。

宣青苹目露疑容诧道:“芍姐为何与此人说情?”

徐红芍道:“非是与他说情,须知你我两人即是携手合作,未必能如愿以遂,有斯老师为助或能用毒逼使神木传人献出藏图。”

魏醉白道:“神木传人有神木令之助,功能辟毒祛邪,恐弄巧成拙。”

徐红芍道:“即是如此,亦可吓阻武林群雄及白眉老怪等敌对凶邪。”魏醉白望了宣青苹一眼,默然无语。

宣青苹会意,向徐红芍道:“芍姐所言虽极有道理,但斯老师未必能心甘悦服与我等同心协力,小妹与魏香主暂退出庙外,望芍姐能说服斯老师。”说着与魏醉白疾掠出庙外而去。

徐红芍微微太息一声道:“宣青苹有此人为助,不啻如虎添翼,我等力不足抗衡只能虚与委蛇,见机行事……”

斯慕虹此刻体内宛如虫行蚁走,痛苦难耐,苦笑道:“在下怎料魏醉白剑发如迅雷不及掩耳才为他所制,非力所不敌。”

徐红芍道:“斯老师是指以真实武功相拚麽?”

斯慕虹道:“鹿死谁手,尚未可知。”

徐红芍道:“现在说此不是太迟了麽,除了与宣青苹携手合谋,还有何良策?”斯慕虹默然无语。

徐红芍见他意动,道:“请暂委屈片刻,容我出外与宣青苹商谈。”言毕纵身一跃掠出庙外而去。

片刻,徐红芍飞身掠回解了斯慕虹穴道,举手一击拍向斯慕虹胸後命门穴。拍的一声,斯慕虹不由自主地呛出一朵紫黑淤血,痛苦立时消失。徐红芍道:“斯老师请在庵後山顶等候,天明以前我必赶回。”

斯慕虹说道:“徐姑娘要往何处?”

徐红芍道:“宣青苹坚邀同往罗浮宫一行。”身如箭射掠出庙外。

斯慕虹满怀怨毒,一鹤冲天而,几个起落,已翻出城外,疾展身法,奔向荒庵之後掠上山顶。月色如洗,忽闻随风传来桓鸿君语声道:“斯老师从何而来?”

斯慕虹循声望去,只见一块山石之上坐著桓鸿君,立时走前,山石平坦,足有丈许方圆,桓鸿君身前放着二壶酒,另荷叶纸上置有烧鸡卤鹅,尚有几副碗筷。桓鸿君笑道:“对月独坐,岂可无酒,来,来,来,你我对饮几杯。”

斯慕虹盘膝坐下,泛起愤激之色,道:“在下去了泰庙一趟。”

桓鸿君不禁一怔,道:“徐姑娘只身赴约,斯老师如何随往。”斯慕虹冷冷一笑叙出详情。

桓鸿君目中微现怒光,在斯慕虹面前斟了一碗酒,举碗示敬。斯慕虹叙了一口酒後,道:“桓老师为何不说话?”

桓鸿君撕裂一只鹅腿,咬了几口後,道:“老朽一定要说麽?”

斯慕虹道:“你我同道不是外人,但说无妨。”

桓鸿君道:“你自取其辱,怨得了谁,此行由徐红芍为主,言明只身赴约,你强自梗阻,几乎败事无成……”斯慕虹不禁面色一红,张唇欲言。

桓鸿君右掌一摆,接道:“老朽久闻无极门中有魏醉白此人,不知来历,武功才华均卓绝无伦,宣青苹有此人为助,所以无极帮主不敢飞扬跋扈,眼前武林群雄尚自踌躇不前亦因有魏醉白在。”

斯慕虹道:“在下亦听说魏醉白不久之前因事江南,误中暗算几乎身死。”

桓鸿君道:“那是无极帮主心嫉魏醉白,趁隙暗算所致。”

斯慕虹冷笑道:“在下承认魏醉白武功极高,如能放手一拼,则未卜胜算谁属,但桓老师武功似高出魏醉白一筹。”

桓鸿君微微一笑道:“老朽再出江湖,并非志在扬名争一时之短长。”说着举碗相敬,又道:“人生几见月当头,来,来,你我共谋一醉如何?”

斯慕虹见话不投机,便自转话其他,强颜欢笑,把酒对酌。不觉酒尽了半壶,月移西斜。斯慕虹又忍不住问道:“桓老师认为事尚有可为麽?”

桓鸿君哈哈大笑道:“凡事戒之在贪,眼下是武林群雄逐鹿之争,其中身负绝学才智极高者比比皆是,我等不过荧未微光而已,惟有同心戮力勉可立於不败之局,至於可为不可为只有尽其在我。”斯慕虹不禁默然。

疏星闪烁,凉月西沉,天边微现一线曙光,晨风拂啸山谷,荡起一片烟尘,迷茫若雾。桓鸿君鲸饮了一口酒後,嘴角泛出一丝笑意道:“徐姑娘回来了。”

斯慕虹别面同顾,只见徐红芍率同十数飞快人影掠登山顶而来。徐红芍身後紧随着凶僧快刀飞雨、黄衫人蒙丕及十数少女。凶僧快刀飞雨笑道:“贫僧带来了酒食分飨诸位。”

桓鸿君笑道,“可惜老朽用饱了,恐无福消受。”

飞雨道:“贫僧带来的不同。”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三大壶酒及一大堆牛肉包子,接道:“用完後我等还有任务在身。”十数少女取过一壶酒及包子自成一处饮用。

斯慕虹皱眉道:“徐姑娘从何处召来属下?”

徐红芍冷冷答道:“罗浮宫。”斯慕虹不禁一呆。

千手哪吒桓鸿君咳了一声,道:“看来,姑娘与宣青苹决定携手合作了。”

徐红芍道:“不错,别无他途可循,宣青苹已探明叛徒行踪,叛徒奔往崂山海燕崖,并召集昔年同道属下,所以命我等赶去,但避免形踪败露,绝不可打草惊蛇。”

桓鸿君道:“宣青苹咧?”

徐红芍道,“她此刻设计稳住群雄,施展瞒天过海之策,随後赶往。”

桓鸿君颔首道:“好,咱们分批前往,老朽与飞雨大师斯老师及蒙老弟自成一路,在海燕崖下会集,但途中遇事恐未便互相伸手相助,各人只准顾全自己。”

快刀飞雨道:“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到时各自飞,何况你我,贫僧一向独行其是,不劳吩咐。”说着一口塞入肉包子,片刻之间已吃了七八个包子,又咕嘟嘟饮了两碗酒後,拍拍肚子,道:“桓大侠,咱们走。”

桓鸿君与快刀飞雨离去後,斯慕虹蒙丕自成一路,徐红芍与诸女殿後而行。

崂山山道上现出三条飞快人影,均一身玄大劲装,肩带兵刃,其中一人约莫四旬开外年岁,目光炯炯,挺鼻高颧,三绺短须,满脸英鸷之气逼人,却背负一老叟,健步如飞。身後紧随一双矮瘦老者,身法俐落,目光阴沉。

蓦地——那背负老叟玄衣劲装人长吁了一声道:“咱们奔了一日一夜,总算到了地头。”说着向一处峭壁悬崖上攀着山藤借力掠登。

一个时辰後,三人进入崖半天然洞府,洞外藤萝密翳,洞径幽邃阴暗,却异常宽畅,炉灶一应俱全。那玄衣劲装人将老叟放在石榻上躺下,燃亮了一枝烛火,闪闪红光下映着老叟面目,赫然正是无极帮主伏建龙。伏建龙双目紧闭,昏昏睡著,似点了穴道。

玄大劲装人一掌拍开了伏建龙睡穴,伏建龙醒来双目睁开,立现惊骇莫名之色,俟瞧清前面三人却是那“风雷一剑”韩立杰,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后,倏转喜容道:“韩老弟,尤老大尤老二,愚兄想煞你们了。”

韩立杰摇首微笑道:“伏兄,我等接奉手书赶来泰安约定之处,久候不至,风闻东岳生变,无极帮主叛变逃逸无踪,我等尚未知晓伏兄即是无极帮主。”说着话声一顿,望了伏建龙一眼,接道:“我等三人在约定之处守候至深夜,正要离去之际,忽见二人快步行来,一面叙话,小弟无意窥听得伏建龙是无极帮主,现被囚在罗浮宫内……”

伏建龙欲待坐起,只见胸腹内一阵奇痛,真气梗阻,不禁痛得满身汗珠涌出,面色大变。尤侗忙道:“伏兄穴道受阻,内服已然重伤,尚须调息几日才能复元。”

伏建龙长叹一声道:“三位何能将愚兄救出。”

韩立杰道:“我等三人闻讯潜入东岳,化了一天功夫,直至日落黄昏才摸上罗浮宫,想是贵门混乱之际,戒备粗疏才能无事,也是吉人天相,我等守候了一个更次,罗浮宫主与魏醉白一行十数人离宫下山赶往泰庙与徐红芍会晤……”

伏建龙鼻中微哼一声道,“是有此事。”

韩立杰又微微一笑道:“那白眉老怪率同八卫等高手又大举侵袭罗浮宫,宫内高手几乎倾巢而出,待以趁虚潜入,正巧遇上一宫女形色慌张,为小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,问出她乃徐红芍卧底内应,方才盗出藏珍图真迹欲逃离出宫,不料竟遇上小弟,小弟逼令带我等前往伏兄囚处,才能得以救出。”

伏建龙忙道:“图咧?”

韩立杰道:“现在小弟百宝囊内。”

伏建龙张望了石室一眼,道:“此是何处?”

韩立杰道:“此乃崂山海燕崖。”

伏建龙长叹了一声道:“愚兄虽被三位贤弟救出,但生不如死,日後必难逃他们搜觅追踪。”

尤侗哈哈大笑道:“留得青山在,那怕无柴烧,我等三人必助伏兄东山再起,重振雄风。”

伏建龙嘴角微泛一丝英雄老去,暮境凄凉笑容,道:“三位一路奔来,形迹未曾败露麽?”

尤显道:“一路上避开数拨可疑的人物,是否败露行踪迄今尚未知,不过此洞天然隐蔽,恐无法搜觅寻得。”

伏建龙太息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
韩立杰忽道:“有劳贤昆仲照料伏兄,小弟还须下山一行。”

伏建龙面色一惊道:“贤弟尚欲何往?”

韩立杰笑道:“小弟下山须采购食物作长久打算,顺便邀集一些武林同道及伏兄旧属,更须配制数帖伤药,助伏兄速愈。”

尤侗道:“韩兄速去速回,探明东岳及武林群雄举动。”

韩立杰道:“小弟知道。”说着身形一闪飞掠出洞外而去。

伏建龙追忆往昔,只觉往事如梦,他至今尚不知严晓星与神木传人及魏醉白乃一人化身,虽感败得可疑,但迄不明其故,不时发出长吁短叹。尤侗尤显劝慰譬解,请暂释愁肠,事态尚未至不可收拾地步,至少藏珍图仍握在手中,他们兄弟轮替出洞巡视有无可疑武林人物追觅。

日落日出,又是一晚过去。

风雷一剑韩立杰赶还,邀来五位武林同道,并采购一大批食物,雇来四名年轻力壮汉子掌理烹调粹工。这五人均是伏建龙往日旧交,相与寒暄片刻,伏建龙问道:“外间情况如何。”

韩立杰眉宇间泛出一抹忧虑之色,道:“东岳与武林群雄似知我等逃踪,但未明确处,现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已连连赶来,却遇上徐红芍等一干凶邪,双方已展开一场追逐拼斗,风闻白眉老怪等一行为保全实力,不欲作孤注一掷,略接就退,却又避不开徐红芍等追踪苦缠,已是三次遇阻,看来我等尚可苟安一些时日。”

尤侗道:“此洞隐蔽异常,很难发现。”

尤显道:“即是被发觉,那时伏兄伤势已复,我等尚可迁至另处。”

伏建龙认为命是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救的,所言定然不假,那知满不是如此一回事。此刻他已是身不由主,一切唯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马首是瞻。

雁荡山属苍括山脉,在乐清县境,分南雁,中雁,北雁,以北雁最胜,干岩竞秀,万壑争段,瀑布以大龙湫称著,高三百八十尺,飞瀑悬空,如愿万斛,谷中风起,蒙蒙如雨,蔚为奇景。浙境多名山,天台以石胜,天目以树著称,而雁荡却以奇峰突出飞瀑处处见胜。从温岭黄岩经大刑入山,首先入目者即遇一奇峰形似老僧拱手而立,相迎於道左,故名曰:“接客僧”,与黄山文殊院前“迎客松”堪相媲美。

“接客僧”峰下崎岖山道上隐隐现出四条飞快身形,竟是那降龙八掌雷玉鸣雷俊峰父子及白衣银神龙翱翔、东斗天君葛元良四人。他们四人经过不久,山道上又飞奔而来神鹰七式廖独,淮上隐叟祝秋帆、云中怪乞孔槐及罗刹谷主及其门下一行。罗刹谷主门下可瞧出许飞琼、萧文兰、雷翠瑛、杜翠云及陶小燕、陶珊珊六女,美如天仙,艳光照人。

降龙八掌雷玉鸣一行四人奔出灵岩寺山门前,忽闻一声苍老佛号:“阿弥陀佛。”随风传来。

只见寺内走出一霜眉银须布衣老僧,双手合什打一问讯道:“诸位檀越游兴不浅,请至禅堂待茶。”

雷玉鸣注视了此僧一眼,只觉此僧年迈龙锺,了无异处,微笑道:“请问大师可是灵岩寺住持麽?”

老僧合什答道:“不敢,小僧了安,十六年前随缘来到此未,忝为灵岩方丈。”

雷玉鸣道:“我等作雁荡之游,欲尽兴而返当须时日,一行众多尚有女眷在内,不知宝刹可否方便打住数日?”

了安答道:“敝寺屋宇甚多,只小僧五人,若不嫌待慢,打住十日半月何妨。”

雷玉鸣含笑道: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,只是太打扰了些。”

此刻,祝秋帆及罗刹谷主等人已赶到,了安大师肃容前导,领入一间宽敞清净禅堂落座。须臾走进一眉清目秀的小沙弥,了安大师吩咐小沙弥献上香茗,并命打扫五间空房准备嘉客起居。东斗天君葛元良取出一锭黄金,笑道:“此区区微数,聊作香火油资,祈望笑纳。”了安大师拒绝再三,只得勉强收了,寒暄片刻,告辞退出。

神鹰七式廖独与白衣银神龙翱翔两人巡视庙内庙外,只觉灵岩寺内诸僧均是俗家僧人并无可疑之处,寺外亦平静如常,才返转寺中。寺内素席烹制得异常清香腴美可口,嫩笋、香茜、腐竹等物吃在嘴内别有一番滋味,尤其用山泉酿制的米酒,芳香碧绿,清冽爽口。

第三日清晨,突有一村农模样老翁进入寺内,头戴竹笠,青衣布褂,裤管扎起,足登草鞋,找上知客僧言有人托书面交雷老英雄。知客僧领着老农前往面见乾坤八掌雷玉鸣,老农立时在怀中取出一封密缄递与雷玉鸣。

雷玉鸣拆阅,略一过目即收置怀内,含笑道:“有劳远路而来,老朽等这本药草尚未到手,请暂候一两日如何?”

老农似懂非懂浑噩一笑道:“小的遵命。”

入晚,禅堂内又摆上三桌素席,群雄又尽兴而醉。三更时分——神鹰七式廖独由寺外返转,满头大汗,向雷玉鸣道:“雷兄,寥某只觉有点不对劲。”

雷玉鸣诧道:“廖兄言中有物,请道其详。”

廖独道:“廖某感觉体内真气不顺。”

“真的麽?”雷玉鸣目露骇然之色,道:“廖先生是否受了暗算,试回想一下遇上什麽事物。”

廖独满脸茫然之色,摇摇首苦笑道:“廖某迄无所觉,想它不出。”

雷玉鸣突觉一丝飞麻由脚底升起不禁脸色一变,忙运真气封住穴道,怎料竟力不从心,幸亏那缕飞麻感觉升至腹腿之间,立时缓慢下来。廖独惊疑地望了雷玉鸣一眼,便向一旁椅上坐下,道:“雷兄是否两腿有麻木感觉?”

雷玉鸣点点头,浮出一丝苦笑道:“如此看来,定是在食物中有人动了什麽手脚。”

蓦地——窗外忽送入阴森冷笑道:“雷玉鸣,你等虽是聪明盖世,也难料在食物内放了药物,从第一日起每种入口的茶水酒食俱经渗用,而且份量迭次增加,所以才在今日发作……”

廖独厉声道:“尊驾是谁?”此刻一连五间的群雄诸女均已发作,不禁面色大变。

窗外那人笑道:“廖老师稍安勿躁,更何须急着询问老朽来历,此药并非奇毒,而是海外一种稀有的树根浆汁,入口芳香惰甜,参在食物中更无法发觉,不过服用多量,即会真气不顺,血行滞阻,生出麻木感觉,麻势缓慢,若蔓延至胸口即回天乏术。”

雷玉鸣道:“请问尊驾暗算我等目的。”

“老朽并无他求,只求两幅骊龙谷藏珍图。”

“尊驾错了。”雷玉鸣高声道:“雷某等并无藏珍图。”

“老朽知道,你们在等人,如今人也等到了,两幅图就在此人身上。”

“雷某始终不明白尊驾何指?”

窗外传来哈哈大笑道:“图就在乔装改扮老农身上。”

此际,那老农已在雷玉鸣的身旁,闻言目中突然神光大盛,立时判若两人,张嘴欲喝叱出口。雷玉鸣忙挥手示意禁止,冷笑道:“尊驾委实装龙像龙,装虎像虎,雷某已知尊驾是谁了。”

窗外黯然须臾,又传来语声道,“老朽不信。”

雷玉鸣沉声道:“尊驾就是了安大师。”

窗外那人显然震住,半晌才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道:“可惜雷老师发觉太迟了点。”

“不迟。”雷玉鸣沉声道:“至少雷某最初就发现大师神态可疑,是以我等也有了准备,我等中也有数人未曾罹受尊驾之毒。”

了安大师道:“雷老师,休想骗得了老朽,只要食物进口,没有不中毒的。”

老农突高声道:“老夫滴水未曾入口,尊驾未必能称心如愿。”

了安大师道:“阁下虽言之属实,却也救不了你同伴性命,三日後侵入心脾,即是老朽独制解药亦无法解救,老朽已放下屠刀,戒之在杀,是以良言相劝献出藏图,老朽取出藏图後立赐解药。”

雷玉鸣哈哈大笑道:“尊驾慎思密虑,志在必得,却百密一疏……”

窗外了安大师不待雷玉鸣说完,接道:“东岳泰山内外聚集天下武林群雄,如蝇附膻,种种迹象无非是故弄玄虚,淆惑视听,其实施展声东击西之策。”

雷玉鸣洪声道:“大师说完了麽?”

“说完了。”

“大师疏忽了一点,你也中了两种无形奇毒,信如大师所言,雷某等尚可作三日苟延,但大师只消一个对时。”

窗外院中迎风屹立的了安大师闻言心中不信,忽感头目一阵晕眩,不禁大感凛骇,目中凶光暴射,厉声道:“老朽年迈,死不足惜,以老朽一人换取汝等多人性命,足以震荡天下武林,老朽虽功败垂成,亦可暝目自豪。”语毕欲待纵身掠去。

蓦闻身後一声冷笑道:“你走不了。”金刃劈风声中,了安大师一条左臂齐肩削落堕地。奇怪断处竟不见一滴血液流出。人影连闪,了安大师眼前现出千手哪吒桓鸿君及凶僧快刀飞雨。显然了安大师昔年久走江湖,黑白两道知名人物无不熟知能详,目睹两人不禁脸色惨变。

飞雨冷冷一笑道:“尊驾就是烧化成灰,贫僧也能辨出尊驾是天外三凶老大查道行。”

桓鸿君微微一笑道:“老朽久未施展恶毒手法,今日用来对付你查道行是头一遭。”

查道行目露怨毒之色,厉声道:“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……”

桓鸿君双眉猛皱,冷笑道:“老朽与飞雨大师已改邪归正,这行血攻心之苦可使你一月之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”

查道行只觉万蛇钻心,额角沁出汗珠如黄豆般大,张口目瞪,不胜痛苦。桓鸿君疾一扬手,两粒丹药掷入查道行口内,顺喉咽下,冷笑道:“两粒丹药可解你身罹两种奇毒。”

查道行此际已经受不住痛苦,身形踉跄,喉间声如羊嘶,面容扭曲,忽大叫道:“桓鸿君,想不到老朽竟栽在你的手中,你随老朽去云房中取解药。”

千手哪吒桓鸿君微笑道:“有劳前导。”查道行步履踉跄领着桓鸿君走去。

须臾,桓鸿君急急走向群雄房内,一一赐服解药,片刻後群雄麻木感觉立止,真气转畅。诸女均认不出桓鸿君是何许人物,更不知为何相助他们。只听桓鸿君道:“大功告成,我等拂晓时分起程赶往泰山。”

窗外忽响起一苍老女声道:“杜姑娘,可容老身一见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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